怪物蛋糕

黎明时分的爱情之狼

【蔺靖】风满袖(短篇一发完)

想给自己加一个标签:起名苦手。

一个不成熟的脑洞产物

啊……想写大虐的我!!!居然没写出来……对自己肥肠失望,大概是最近日子太滋润丧失了苦大仇深的心……

不行一定会补写蔺靖大虐的,等我,磨刀

一个一发完的短篇,甜虐自己判断?我觉得还挺甜的(真诚的微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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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景琰登基那天,金陵大雪。

雪是从前一日清晨开始下的,搓绵扯絮一般无休无止,站在金陵城门上望去,天地间烟波浩渺一片苍茫,像是宇宙鸿蒙初开,人神不分,尚无爱恨忧怖的混沌起点。

宫墙里举目望去,也是琉璃世界,苔枝缀玉,翠尊寒碧。

养居殿门内支着几座铜炉,被风卷进门内的雪花还没来得及挨上暗红的木炭,变化作了细密的水汽,灰飞烟灭。

“陛下,吉时已到,文武百官都已齐聚正乾殿。”

 

冕服在这样十年不遇的寒冬里单薄了些,北风吹动大殿前深红的旌旗,发出猎猎响声,让萧景琰想起了塞外的朔风,比这还要冷,还要粗糙,还要坚硬。他还是靖王时领兵驻扎塞外,衣裳单薄,铁甲泛霜,却似乎没有现在那么冷。

头上的白玉冕冠漆成黑色,十二旒正好对应着身上十二章玄衣纁(xūn)裳,中单素纱,红罗襞积,革带佩玉,大带素表朱里,两边围绿,上朱锦,下绿锦,大绶六彩,小绶三色,这是大梁最尊贵的服饰,装点着英明神武的新皇。玉珠串在他一步步登上长长的楼梯时发出清脆的琮琤之声,宫人们尽管整夜清扫着皇宫各处的雪,奈何这雪未曾停过,帝王的赤舄(xǐ)此时已略略有些潮湿。

 

传国玉玺接在手中似有千斤的分量,高湛宣读着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诏书。

朱栏外,一片肃静庄严里落了一只白鸽在檐脚,歪着脖子像是在往大殿里张望,不多时又振翅飞走了。几重深宫里,绮笼内的凤头鹦鹉正在酣眠。

 

元祐七年,太子萧景琰登基,改年号为永初。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又是一年橙黄橘绿时,碧云天,黄叶地,金陵秋光正好,熬过了酷暑的人们只觉得周身舒畅爽洁,笑意盈盈,心里陡然生出一点宁静悠远来。

宫中却是无人有心赏景,梁帝早年征战杀伐四方,餐风饮露,又捱着天寒地冻,饶是他身体素来刚健,也是动了根本,白露一过,痼疾便容易发作。

“陛下今日可好些了?”皇后一早便从正阳宫过来,人未近,声先至。

萧景琰想说话,奈何甫一开口,便觉得胸口疼痛,只好耐着痛意转向高湛。

“回皇后娘娘的话,陛下今日比昨日好多了,还需要静养,这虽说是初秋,可早晚风凉,凤体要紧,您还是回去歇息吧。”

皇后到底母仪天下,听高湛如此说,眉眼还是沉静敦厚。“既然如此,我便去看看大皇子吧,高湛,你且好生伺候陛下调养。华珠,去让何太医过来接着替陛下诊治,想来多少还有些用处。”

“是。”

 

不用等皇后吩咐宫女来叫,何宓已经早早候在了养居殿门口。

“昨日施针是救急之法,陛下此病还需慢慢调养,今日可以开始服饮汤剂,调理上一个秋冬,来年应当是不会再复发了。”

“那可甚好,陛下这几年饱受胸痹气短之疾困扰,若能根除,再好不过。何太医,想不到你虽是半年前才到太医院来,看病的本事却比其他几个糟老头子好得多啊。”蒙挚听他这么一说,不由大喜。

 

萧景琰却是心中一动。

 

“寸口脉沉而迟,关上小紧数,今阳虚知在上焦,所以胸痹、心痛者,以其阴弦故也。平人无寒热,短气不足以息者,实也。”说话间,何宓已是替萧景琰诊完了脉。“陛下虽饱受胸痹心痛之困,却不是什么疑难症候,先服栝蒌薤白半夏汤,再行调养即可。”说罢提笔写了方子。

 

“朕想看一眼你的药方。”萧景琰忽然开口。

“陛下……这药方要交给太医院存档的。”何宓犹疑。

“太医院看得,朕便看不得吗?拿来!”萧景琰语调拔高,霎时只觉得呼吸滞涩,胸口痹痛。高湛和蒙挚俱是一惊。何宓不敢再说,只得呈上药方。

“栝蒌实(一枚)薤白(一两半)半夏(二两半)白酒(五升)右四味,同煮,取二升。茯苓(一两半)杏仁(三十个)甘草(半两)右三味,以水五升,煮取二升,兑入前药,日服三次。”

 

萧景琰手有些抖,心痛彻背,背痛彻心。“这药方,哪来的?”他强顺过胸口一股奔豚之气,低声问手足无措的年轻太医。

 

“臣……陛下英明,臣医术不精,咎由自取,还请陛下此刻切莫动怒。”

 “朕最后问你一遍,这药方,你从何处得来?”寒光一闪,萧景琰竟是拔出了天子佩剑架在何宓颈间。

 

高湛早就把不相干的太监宫女使了出去,又叫亲信把腿软的何宓弄回了太医院。萧景琰半靠在椅上,看起来疲惫得很。

“……白露前一日,我在太医院内铺晒药材,竟有一只白鸽无端落在我肩上,驱赶不走,我只得把信取下……”

“信里只说陛下不日内会痼疾复发,还详列了诊疗之法,如何施针,如何施药,对应的病征脉象也细细列出……”

“栝蒌薤白半夏汤……加茯苓杏仁和甘草三味,增甘甜之味,理气散郁,虽然不是寻常方子,却也无甚大碍,信中千万叮嘱我记得加上这三味……”

“说陛下不喜汤剂恶苦……”

 

“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苦药,但这次千真万确定然不苦,你且喝了再瞪我。”

“可是不苦,早跟你说了。你这病呀,又不是什么大病,我钻研歧黄之术这么些年,医你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,等让我来调养上个半年,病好了不说,还能养的你筋骨强健,瘢痕全无,面若桃花……”

“哎哎哎你怎么拿药泼人呢,我盯着熬了许久的!景琰我错了你别瞪我……”

 

萧景琰只觉得眼眶酸涩,怎么也眨不去衣袂胜雪的影子,长发从不束成髻,俯身低头挨近他时,便要被那发梢搔出一阵痒意。

 

蔺晨。你如今在何处。

无人应他,他也无人可问。

 

 

 

山洼水边劳作的农人们变得忙碌起来,任凭金陵连日阴雨绵绵,也要加紧劳作,芒种已过,正是谷黍播种的节令。

城里家家户户都忙着储藏好米粮和衣物,稍有不注意便会霉烂,梅雨季节潮湿瘴热,蚊虫孳生,令人生厌。妇女们或采或买,把大量青梅和艾蒿带回家,煮梅汤,扎艾人,去暑辟邪,盼着全家安然度过湿热的江南苦夏。边疆战事似乎浑然没有进入百姓的心里,永初元年以来,梁帝爱民如子,体察民间疾苦,知人善任,身边有谋臣虎将直言谏诤,冲锋陷阵,掐指一算,五六年过去,大梁国运正盛,似乎真应了“奉天承运”四个字。

 

空阔的正乾殿里,因为天阴,更显得昏沉,宫女在四角燃起了灯,灯焰幽然,不时跳动一下,萧庭生和列战英已经跪了许久,座上的皇帝仍是没有开口。

秦居心里早已七上八下了,师父高湛去世后,就是他服侍着萧景琰,然而这几年他也从未见萧景琰动过那么大的怒气。他替跪在下面的骠骑将军和云麾将军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,这次大渝联手北燕,集结大军从北面进犯,来势汹汹,以夜秦为内应,企图一举拿下长江北面的大梁江山,但是此举就好比饿极了的豺狼想要挑衅食精力足的老虎,一帮宵小纠结抱团何足挂齿,列将军和萧将军照样用兵如神,三月之内便携大渝皇子的项上人头还朝,接受群臣道喜都来不及,是哪里触犯了天威,惹得现在龙颜震怒。

 

“战英,你在寡人身边那么久,如今是嫌寡人待你不好么?”萧景琰面色阴鸷,打破了大殿内凝重的空气。

列战英浑身一抖,即刻行了大礼伏在殿前。“微臣不敢,陛下之恩,微臣唯有万死方可报之一二!”

“哼,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。那你呢,庭生?”

萧庭生毕竟年轻,平时又心直口快,跟年轻时的列战英一样,此时憋红了脸,方才喊出一句:“庭生不敢!是庭生领兵无方,负了陛下的期望在先!请陛下责罚!”

纵然秦居再想眼观鼻鼻观心,置身于这场莫名的对质之外,此时却也疑惑了起来。

“好,你出息了,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不是领兵打仗的料了,寡人遂了你的心愿!”萧景琰怒极反笑“着降云麾将军萧庭生为从五品游骑将军!罚俸一年!即日起在府内思过三月!不许踏出家门一步!”

秦居哪里敢宣这个旨,在一旁不语。

“秦居!你是聋了不曾!”

“陛下!”列战英猛然抬头,“都是微臣的错,还请陛下不要如此迁怒于庭生。”

“哦?你的错,寡人听着新鲜,你说说看,你怎么错了?”萧景琰眉心微蹙,唇角抽动,当真是动了肝火。

“微臣……微臣错在不该用蔺公子的兵法,不该那么快的击退大渝北燕,收复夜秦,使边疆百姓只受了三个月战火苦楚!使我大梁没有被战事拖垮!”列战英心一横,今日左不过是一个死字,跟随萧景琰二十年,他如何不知今日皇帝的这一场无名火因何而起。

 

“列战英!”一声怒喝。沉重的樟木案几被掀翻,翻滚下短短的台阶,砸在跪着的两人面前,碗碟碎了一地,宫女太监早就齐刷刷地跪了下来,秦居的心蓦然提到了嗓子眼,他后悔没好好问师父皇上动怒时自己到底要怎么办才好。

 

帝王胸口的气血翻涌,朱色深衣上绣着的黑色凤鸟仿佛要振翅而去。

殿中众人无不两股战战,偌大的青铜刻漏滴水的声音竟如石破天惊,又缓慢得像是过了数年。

 

“寡人让你找了蔺公子那么多年,你为何从未告诉过寡人他在何处?为何不将他带回来?战英,你这是欺君啊。”不知过了多久,萧景琰终于开口,他的声音很小,像是在问列战英,又像是自言自语。

列战英抬头,却看见了帝王眼里的水光。

“陛下……微臣这些年一直在派出人手去找蔺公子,拜访了所有大梁境内稍有名气的名医,也踏遍了江左和琅琊山,甚至远赴东海,也不曾寻到蔺公子,此次大捷所用兵法,乃是一只信鸽捎来,微臣无能,无法追溯这只鸽子从何处飞来,并非是微臣有心欺君啊。”列战英喉头发堵,说到后面,竟是哽咽起来。

 

“你们起来领赏吧……朕乏了,想去歇息了。”

 

养居殿内一早点上了何太医自配的安神香,梁帝行坐起居处的香,无一不是何太医配的,如今何宓不过而立之年,已是太医院医正,想来有这调香本事的功劳。

 

鼻端嗅到熟悉的荷花清甜,恍若有丝丝水汽,映在脑海里的是十里连天碧叶,甘露如珍珠般安睡其上,新荷含苞,粉白可人,自己恍如身处西湖柳荫。是蔺晨费心。自己极讨厌宫中脂粉香,蔺晨按四时风物节气给他配了用在各处的香饼来,一用就是十余年。

“景琰啊,这夏日荷香最是雅致,你闻闻可好,我知道你不喜欢脂粉味,荷花本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,我给你在里面加了奇楠和龙脑,配着沉香,便是一点也不俗气的。”

“你总说你爱看西湖,我却觉得西湖俊雅之外,少了些‘奇’,等有朝一日领你去云南的洱海看一看,无论阴晴晨昏,湖上天光之变幻莫测,真是世间绝色呢!对了,洱海旁还有苍山相衬,山顶终年积雪,山腰云雾栖息,正如英雄美人,万年不移。”

“哎景琰我看你那么喜欢湖,择水而居的,定然是美人了……唉别闹这可是我琅琊阁珍藏的龙脑香你别暴殄天物!”

 

云南离金陵太远。蔺晨,想必如今你已经赏遍洱海风花,苍山雪月了罢。

 

 

 

 “列将军!列将军!”

金陵绝胜四月天,烟柳满皇都,夜里凉风穿过竹林,吹入窗棂,虫鸣唧唧中,海棠垂丝吐蕊,不知疲倦地整夜扮着红妆,华枝春满,天心月圆。

列战英却被家仆叫醒了。夫人卞氏被他穿衣服的动静惊动,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。“你再睡一会儿吧”

“又要进宫?”

“嗯,想来是陛下又魇着了。”

 

快马四蹄翻飞,绝尘而去。

 

“列将军。”

养居殿内灯火通明,秦居早就在殿外候着了。

进了大殿,萧景琰的寝衣外已是罩上了青色深衣,两指按着太阳穴。

“陛下可是安神香用完了,不然派秦居去太医院去些来罢。”

“不必了,我今日没有魇着。”

列战英一时接不上话,他不知道萧景琰叫他进宫所谓何事。

“战英,无事,只是我觉得刚刚好像是蔺晨。”

“蔺公子?!可是,并没有侍卫通报说有刺客啊。”

 

萧景琰向来浅眠,纵是春深,困意正浓,却也还是常常在夜半惊醒。这几日他总觉得晚间有人在他熟睡之时进过他寝宫,但是醒来一切事物照旧如常,他又不便加派大量人手守卫在寝宫,一则是他素来争强好胜,不堪重重保护,二则他觉得对方似乎并无伤他的意思,便也没有太过担忧,只是好奇此人是谁。

 

直到他因最近政务繁忙,不再同皇后一起宿在正阳宫中后,情况方有了转机。先是他发现一觉醒来,养居殿中燃着的的合香气味变了,香料分明没什么变化,却蓦地醇正沁人起来。再有一日,林殊和霓凰进宫看他,两人带了云南特产的玫瑰酥饼给他,他一尝,只觉得唇齿清甜,满口生香,可是这玫瑰只在云南特有,酥饼又不耐储存,虽贵为帝王,他也是不能占尽天下稀罕物事了。

可不出三日,他清晨醒来时,便发现案几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食盒玫瑰酥饼,玫瑰馅料里更是掺了他极喜爱的榛仁,食之更觉香甜。秦居送早膳过来,见皇上吃了莫名其妙出现的吃食,几乎要吓杀过去,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哀求皇上千万保重龙体,不然他万死难辞其咎。

 

萧景琰只是无端相信送来的人不会害他。

 

他也试过假寐,等那人出现,却要么因为确实劳累了沉沉睡去,要么假寐到晨光熹微那人也不曾踏入养居殿一步。

 

直到今夜。他毫无征兆地醒来,睁眼的瞬间只见一抹月白闪动,连一丝响动都没有,就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。可他却仿佛泥塑木胎一般僵在了原地。

再不会认错。蔺晨,我找你找得好苦。

 

“陛下……我虽不知蔺公子当年为何离开,可他确然不能留在宫中。”

“陛下要做明君,蔺公子在,怎么做明君?”

“并非蔺公子不识大体,实在是蔺公子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,雕栏玉砌,国计民生,只会困住他,而不是留住他。”

“陛下……十年过去,陛下应当……应当想得比微臣明白,此事,还请陛下明察。”

萧景琰好像把列战英的话听进去了,又好像没有听进去,他抬起脸望着门外一地如水的月光。

 

“蔺晨,是我没有福分,天下与你,我只能选一个。”

“我知道,天下自然是你的。”

“可我也想要你留在宫内。”

“留在宫内?以何身份?留多久?景琰,大梁要国祚永传,你当立后纳妃。”

“可是还有庭生,他是祁王的孩子,我自然会待他如己出,立他为太子。”

“景琰,我权当你说的这是玩笑话,你我二人谁也不要记得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且记住,我虽不在,却如同天天在你身边,凡是我没能替你操的心,自然会有人来替你分忧。”

 

“今生我不能照顾你一辈子,是命。来生你别去帝王家,你且看好了我投生在哪户人家,再跟过来。”

“若是我寻不到你呢?”

“你呀,寻不到我定然会在路边急的哭出来,那副模样,我看一眼,管十世。或者我直接做你的长兄吧,你进了我家门,便没有人再能欺侮你了,这样我方能照顾你一世。”

 

 

妙音坊的后院里,一只手捏起一颗榛子,把玩在指间,白衣胜雪,从不挽起的发髻垂在衣袂间。

也不知,他吃腻玫瑰榛子酥不曾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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